千千不是千千

永远的他和他

【云²/龙嘎】猫先生的猫先生

-阿云奶盖孕期抑郁预警

-《所以,怀孕了为什么还要来俄罗斯旅行秀恩爱》番外
    贯穿式时间线,可独立享用

   知乎体正文:     

-翻车好几次,最后听着经典咏流传写出来的|他终于敢亮出一点伤痛,哪怕不是自愿

 

他们是临时说起回上海的,阿云嘎在凌晨四点捏郑云龙的脸,硬是把人弄醒,窗外呼啸着俄罗斯的冬雪,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暖烘烘的壁炉,问,胖子现在冷不冷啊。

“它不是在青岛烤暖气片吗,我妈昨天朋友圈才发的图,滩成一个饼那种。”

哦。他过了一会儿,又说,我想胖子了。

“那就回去。”

郑云龙说的很容易,俄罗斯东岸第四十三天,夜。

住同一个院子的还有个中国留学生,两个人大清早的踏着雪去敲门,小姑娘帮忙收下小木屋那串钥匙的时候就没缓过劲,愣了愣问他们,这就走了?

“我送你们?”

“不用不用,你忙你的,我们正好把租的车还了,顺路能去机场。”

“那,你们注意安全啊。”小姑娘把手里的钥匙攥的紧了点,顾忌着情绪拼命眨眼睛,“宝宝出生了可以告诉我一声吗。”

郑云龙还想谢谢她那份长达八千字的手打周边旅游攻略,顿了顿听见阿云嘎说,宝宝出生了给你照片。于是他把话头咽下去,给青岛那边发消息,让母上大人连人带猫准备挪窝。

“来上海照顾你孙子。”

那边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照顾阿云嘎,而是,你又买猫了?

郑云龙给堵得说不出来话,半晌发过去一串省略号。那边倒是没再回了,直到两个人上飞机前,阿云嘎收到来自青岛机场的微信,图片里胖子一脸阴沉,被关在托运箱里生无可恋。

“妈妈要来上海?”

“啊,家里四五十天没住了,总得叫个人来打扫卫生是吧。”

 

他在飞机上想起阿云嘎第一次见胖子,一猫一人都及其炸毛。

一个牧区长大的人,对宠物的定义除了牛羊马匹就是狗,没想过要和这种上蹿下跳的小东西打交道,当晚郑云龙一个没看住,胖子上手就给挠了一道,行李放在脚边来不及收拾,坐在沙发上擦碘酒。

后来有一天他回家,听到卧室的卫生间里哗啦啦的水声,走进去看见胖子坐在床上安安静静的等,望向透出光亮的磨砂玻璃门。它知道郑云龙回来了,只动了动尾巴,没有侧头。

那个时候郑云龙想,好像可以结婚了。

再后来医院的孕期抑郁诊断单下来,郑云龙被医生叫进去谈话,听录音笔,听到阿云嘎说,我没想瞒着,胖子最近心情也不好,我想着先等它好点了,我再说我心情不好的事,免得什么都撞一起了,大龙处理起来也挺麻烦的。

胖子是你们亲戚?

不是。郑云龙老老实实回答,“我家猫,最近绝育了,上周拆的线。”

他知道孕期抑郁意味着什么,他还想,嘎子以后一定会像护着胖子那么护着宝宝。

心理建设做的足,但还是没稳住,第一次明明白白陪着阿云嘎失眠,困得睁不开眼,他说不出话,胸口闷得发痛,一字一句的问,第三天了嘎子,你不难受吗。

“好难受的。”阿云嘎窝在他怀里叹了口气说,可是我睡不着啊。

“睡不着使劲睡。”

“使劲睡也睡不着。”

于是郑云龙拼死拼活挨了一周,昼夜颠倒浑浑噩噩,终于撑不住和母上大人通了气,半天就去浦东机场把人接来了。

是下午四点,卧室的床帘遮光,阿云嘎窝在床上迷迷糊糊认出来人,刚好碰上闹情绪,开口控制着声线,尾音就有点发抖,他说妈妈,我没把宝宝照顾好。

郑云龙听出来不对劲。

“不难受,宝宝动了一下。”他侧着身子就要起来,着急向女人解释,“我这是生理泪,宝宝一动就哭,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您别急。”

“我不急。”郑云龙的母亲去捏他的鼻梁,“你别着急就行。”

 

再见到胖子的时候,它的脸成了一个球,阿云嘎托着那条实心的身子搓了两下:

“别不认识我了呀。”

忙着擦灰拖地做清洁的母上大人接了一句,剪掉了就长的胖,你抱了别累着。

阿云嘎飞快的看了胖子一眼,就去捂它的耳朵,郑云龙在厨房搭手做饭,接了一句,终于做公公了。

“你小声一点!”

阿云嘎一脸当着胖子的面说什么呢,郑云龙就没忍住:

“好好好,我不说了。”

他们坐在一起吃饭,郑云龙看在眼里,他家奶盖没吃下去多少,是盯着长辈在场,硬给自己塞的,他支着脑袋忍了一会儿,没忍住,趁着母亲起身的时候伸手把阿云嘎剩了一半饭菜的碗拿走了,扭头倒在垃圾桶里。

阿云嘎愣了一会儿,看着眼前空掉的饭碗:

“你干嘛呀。”

“你跟自己过不去干什么,晚上饿了再吃别的。”

他顺着就去拉手,把阿云嘎往沙发上带,坐了一会,母上大人拿着水果刀来削梨,走近了看吓了一跳:

“怎么哭了?”

郑云龙低头才看见,想等着他自己说,过了一会儿没听见回话,再侧头去看,阿云嘎盯着地面发呆。

于是动了动肩膀,晃他:

“问你话。”

阿云嘎回过神,手放在肚子上,顿了两秒明白了点,宝宝刚刚又动了。

他还是没说话,倒是郑云龙的母亲把那个动作看懂了,想起刚查出来抑郁那会儿,就和他说,怎么还和之前一样,我以为好点了。

“那也不能孩子一动你就哭。”

“我知道,所以医生说我抑郁嘛。”

郑云龙没想他来这么一句,一下给逗笑了,抱过去呼噜毛:

“还挺聪明。”

阿云嘎把他稍微抱得紧了点,眼泪滑进他的颈窝,闷闷的又说了一遍,我不难受。可是他的尾音已经明显的低下来了,郑云龙哦了一声,伸手去捏他的胳膊,哄了一会儿:

“我去洗碗。”

那我躺着了。阿云嘎瘪瘪嘴,起身往卧室里走。女人坐在沙发上按自己的节奏削完了梨,一块一块放在碗里端进去,看见阿云嘎缩在被窝里埋了半张脸。

她用手抚他的头发,顺到后颈,问他,很难受吗。

阿云嘎的泪一下就流下来。他说,妈妈,您让大龙来一下。

“他在洗碗,”女人想了想,试着和他说,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和我讲。

但这对阿云嘎来说还是太难了,他摇头忍了好一会,再开口的声音都发抖,可是他说,没事了。

女人沉默了几秒出去,过了没多久,郑云龙拿手胡乱在裤子上擦,推门走进来,天塌下来都没事人一样,还没干就伸手在他头发上揉。阿云嘎突然就很委屈,吸了两下鼻子。

“挺好,现在会哭了。”

他不说还好,一说阿云嘎情绪就压不住,心里又觉得没办法,换了别人自己不肯说,非要找郑云龙,找着郑云龙又说一句堵一句。

这边蹲在床边静静看了一会儿,伸手帮阿云嘎把眼泪擦了,手指划过睫毛的时候心里就颤了一下。

他想起大学有天晚上喝醉了知道自己走不回去,晕头转向找班长,抬头看见阿云嘎的脸,突然就觉得他的睫毛好长好漂亮。郑云龙念念不忘了好久,他想,妈的酒劲真大,于是练了十年气吞山河杯不停盏,再也没醉过。

他跑去跟每一个能喝酒的兄弟说,老子病好了。

后来去上海,阿云嘎请了假来送他,他就在心里想来想去,抬头撞上阿云嘎的目光,又看到他的睫毛。

完了,他睫毛还是好好看啊。于是他说,我要是在上海饿不死,你就答应我一件事。

这就是通知阿云嘎一声,霸道得很,阿云嘎听了也不生气,多此一举回答他,好。

他这一句回答,途径千山万水,如今听来,其中的分量之重,当时郑云龙并不明白。

他蹲得脚有些麻了,盘腿坐在地上,看着阿云嘎的脸:

“还想哭吗。”

“不想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想发脾气。”

 

阿云嘎的性格软的不行,大学寝室定期请客,双排吃鸡主动背锅,工作没发过火,恋爱没吵过架。

最严重的时候是第七个月,郑云龙的妈妈把家里所有的刀具锐器全部收好,卧室的窗户锁死,进卫生间洗漱十分钟叫一次名字。

阿云嘎开始长时间放空或者情绪失控,可是仍然记得和人强调,你们放心,我不会出事。

有一天下午他醒过来,看见身边没有人,自己从房间出来找到郑云龙的母亲,他说,我不放心自己,您看着我。也会在每一次情绪决堤前确认处境安全,然后闷声说,大龙,我好像突然有点生气。

他小时候被抱得少了,郑云龙试过好多办法,最管用的还是抱着哄。他是真的觉得阿云嘎挺乖,只用多说几次我在,就能慢慢平静下来。

那段时间郑母不让他进厨房,有天半夜不知道怎么进去了,摔了一个玻璃杯,自己就站在一旁看着,等郑母赶过去,就看见他满脸的泪一动不动,愣是不敢上去拉他,等到郑云龙下了舞台剧回家才松一口气。

郑云龙天不怕地不怕就伸手去拉,也没注意,一下被甩开,啪一声打在旁边的柜门上,当时就肿了。他痛得抽气,换了只手又去拉,没事人一样跟他说,诶,几点了,回去睡觉。

那是阿云嘎唯一一次生气动手。

事后他说玻璃杯是没拿稳摔的,说完又去拉郑云龙的手:

“对不起。”

郑云龙觉得没什么,皮糙肉厚,而且听医生说,好多孕期抑郁的人能把家里锅碗瓢盆摔个遍,砸彩电砸窗户,一天自杀两三回。

他家奶盖就很乖,再辛苦也忍着,平时最多就是半夜把他弄醒,拱到怀里来咬他肩膀,那块肉厚,咬完了和他抱怨心情不好。

“怎么不好了?”

“有点生气。”

郑云龙也有上头的时候,在外面累得要死,回来还得守着家里的,实在撑不住了,就会说嘎子我睡一会儿,我在,有事你叫我。

可是他睡着了翻脸不认人,到最后就是叫了他生气,不叫也生气,两个人一起烦,郑云龙压在阿云嘎身上发狠:

“你是不是要闹?是不是要闹?”

做完了又迷迷糊糊抱着人,一下一下去亲他的后颈。

“别病了,你看胖子都不高兴了。”

 

郑云龙有时候看母亲太着急,也会和她谈心。他们在外面喝酒,母子二人,郑云龙说,我大概知道嘎子为什么这样。

他好像准备了很多话,最后叹了口气:

“他就是想妈妈了。”

郑云龙一直想,是什么让他在拥有了一个新生命的同时耿耿于怀不能忘却的,他那样一个在黑暗里寻找光明,在夜幕中仰望星空的人,势必不会为了生活琐事为难自己到如此地步,留下过往能够攥住不放的,除了亲人还是亲人。长兄如父,他在二十出头的年纪经历过一个轮回,他放过自己了,剩下久久不能释怀的只有母亲。

是血源的诞生,是羊水和子宫,生命初始的光,和草枯草长的尽头。想明白那一刻郑云龙是难过的,他终于找到了爱人的心结,仅仅是孕育本身。

可是他理解,他是旁观者,透彻而无力。那些埋藏了二十余年的钝痛和领悟,终于随着宝宝的成长开始刺痛,一如腰椎的神经,提醒着母体生命的成长。

终于有一个维系,让他的爱人退无可退的,每时每刻都要面对母子连心。

这么多年,郑云龙从来没有亲耳听阿云嘎讲过那场别离,只是从蒙语的采访里得知,他七岁的早晨找母亲要钱,女人骂了他,好像还打了他,他哭着去上学,中午回家时人便走了。

他不知道母亲病了很久,他连母亲的离世都没有认认真真的感悟。

没有人教他的。

郑云龙无法体会那种后知后觉的痛,只是觉得何其悲凉,母子的最后一面,打骂和眼泪。

命不好,阿云嘎认了,囫囵吞枣的答应了该答应的,接受了该接受的,他用自己唯一的权力,拒绝了体会。

无从怪罪,没有人能有资格去要求他体会的。

可是宝宝的每一次动作,都可以扯着他的血肉灵魂告诉他生命的起源,告诉他阿云嘎到底是谁。草原和母亲,它们何其神圣,甚至来不及刻骨铭心的感受,身体的虔诚,唯有热泪。

“你为什么不和他谈呢?”

这句话医生问过,郑云龙的母亲也问,他说将心比心。

“他没有逼过我,我也不能逼他。”

那天他喝得太多,回家把自己关在卫生间,一遍一遍的叫,嘎子。

阿云嘎没有睡,守在门外听,劝他出来。

“我不出来。”

“你为什么不出来呀。”

“我为什么要出来。”

“你一直叫我,又不开门,你干什么?”

“我喝醉了。”

他想,这个人真聪明,喝醉了还知道给自己找台阶下,于是守在门口听了一宿,天亮的时候找了备用钥匙,把人扶出来,看见郑云龙哭得两眼通红,哄他:

“我们睡觉吧。一夜了。”

 

宝宝的出生并不顺利,那天阿云嘎一边痛一边哭,郑云龙也没有从头陪到尾,赶到的时候进程已经是后半段,阿云嘎还知道自己闹情绪,和他说,你让护士上镇定剂。

他就那么守着,守到宝宝出生,医生说刚生了孩子,不要立马吃抑郁症的药,郑云龙艹了一声,还顾着阿云嘎听没听见。

后来有了宝宝的日子里,一家人都手忙脚乱鸡飞狗跳,一度让胖子吃了上顿没下顿,郑云龙这边心一狠,咬了咬牙把工作排满了,天天晚上回家看着阿云嘎都笑嘻嘻的:

“累吗?”

“累啊。”

“累了就好,我今晚守着你睡,就不信了,白天照顾完孩子晚上还有力气失眠。”

 

——End

 

番番外

“大龙,我跟你说,我跟你说我妈妈以前的事情!“

“不不不不不不你不要说,我怕我听了稳不住。”

“……你好烦啊。”

 


你想明白就好了,不用在我面前撕开伤口证明自己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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